◆独鹤鱼飞
浪迹久了,就会讨厌人世界的浑浑噩噩。不知不觉间喜欢走夜路,不怕走错路,不怕天黑路滑,不怕人心复杂。
在我看来,走夜路要比走不夜路安全。走夜晚可以不用争着过马路,不用看各种带着假面具的面目。夜黑了,不管是他人带了面具还是没有带面具,人心多么邪恶,我都不会太在意。天黑了反而能消除人的烦恼,减少人的罪恶感,使人的眼睛不蒙羞。就当是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让黑暗吞噬掉了吧。故此,我走起夜路来像走不夜路还要正大光明,我心灵纯粹的没有一丝防备。但必定是在黑夜里行走,有了明亮的眼睛还不够,借助华丽光彩的灯光也不够,必定顾此失彼。谁能知道吸血鬼是从那里来的,牛虻又是从那里飞过来吸你身上的血的,这些讨厌的家伙吃不了人却能把人活活的烦死。不怕人吃人,不怕虫咬人,就怕人烦人。
黑夜里不怕遇见死鬼,就怕遇见酒鬼。
在盐津的一个晚上,我迈着八字步正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。县城到火车站的距离大概有十公里,我问出租车司机,他告诉我需要五十块钱的打机费。为了节省几个钱,我选择了徒步去火车站。愈走路愈长,愈走路愈暗,愈走愈疲惫。忽然手机也断了电。本来打算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睡一觉,睡醒再接着走。
走到马路上一家摩托车年检的房棚里,看见那里有几个凳子,除此之外空无一物。我便坐在那里歇息,正巧那棚里有个插线板亮着红灯,我知道肯定有电,心喜之余就拿出手机数据线给手机充电。不到一会儿功夫,正如小说中写的那般,从黑暗中跳出一人大声呵斥到:“老子要弄死你这个龟儿子……”后面还有几句听不懂的人话,带着一身酒气。我咋的一惊。话音一落,便知道了来了个小四川。用小说里的话说,就是来着不善,善者不来。他说了一些人类难听懂的粗话脏话,虽不解其意,但我知道他是来向我挑战的,是要把我从他的地盘上撵出去。我赶紧向他表示友好,然后脱身离去。本来想要走的离他越远越好才好,不料那酒鬼说是迟那时快紧随其后,穷追不舍。于是我停下了脚步,想弄明白他要干什么,是想打我还是觉得我适才坐在那里不怀好意。原来他也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,他也是来弄清楚我为什么要坐那里,有何企图。原来他是把我当坏人,其实他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。
他把我请到了自己开的商店里面,让我在麻将桌旁就坐。我道了一声谢,他说他要把自己家的麻将桌留给我当床睡,要把我的身份证留在他那里。我想要美女他就给我打电话叫美女陪我。我告诉他,并哀求他,希望他能放我一马。夜深了不敢打扰,我要赶路,到火车站去。他硬是不让我走,非要热情的把我留下来。当时我就想他想诈我讹我我穷的叮当响,他会不会胆大包天把我送到窑子里做鸭。
我坦诚的告诉了他我的一切,就想对待自己的挚友一样坦诚。他还是没有相信我,我也没有相信他。我一直没有把身份证拿出来让他看。其实,他想怎么看就怎么看,他不该喝醉了酒无理取闹的看。最后得知他对我最大的好奇心是想知道我是干什么职业的。我说我是流浪人,我是行脚的俗家云游僧。他始终不肯相信。
他说他没有见到我的身份证他就是不相信。我们一辈子不知道会有多少个证件,但都证明不了一个人的身份。唯独人是没法用证件证明的,证件证明不了好人坏人,高人,神人,俗人。
后来,楼上下来了一位没有喝酒的人,才把这场戏演好了。我不得不打机司去了火车站,回头想想这又是何苦了。如果我不在那里坐一会儿,就没有人不怀好意的把我当坏人。如果我不去节省那几个钱,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也就没有那么多事。怪就怪在晚上免费坐了人家的板凳,使人心不安。要是那板凳不放在马路边上,我也不会去坐。
我把这件事分享给了我一些流浪的朋友们,他们说财富都来找我来了为何不要。我问什么财富?他们纷纷表示送上门的财富。他们告诉我只要我当时把矛盾激化,让那酒鬼打我几下,躺在那里就要钱,不整死他才怪了。
我终于明白老实人为什么经常吃亏,好人为什么不好当的原因了。